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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征文—《味道乡愁》周琪
发布时间:2023-06-07 14:06  浏览次数:   来源:   [ ]

味道乡愁
 

  我常常想,我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父母离开故乡外出打拼也不过我如今这个年纪,随着几个城市的辗转,那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小城于我而言或许只是上一辈的牵绊。
  我常常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对着兰州牛肉面和南京鸭血粉丝汤艰难抉择,而每当同伴问起我故乡的美食,我却总是陷入沉思。常在过节时收到远在千里外故乡的祖母寄的装有家乡味道的包裹。只是简单的包子、面条,它是一个老人对年轻一辈的关怀,却不足以称为我苦苦追寻的故乡特色。
  周作人在《乌篷船》中说道,故乡的风土人情是写不尽的,是到那里一看也就会明白的。他认为故乡有趣的,是船。
  我的故乡也有船,但它们却实在呆板。那是铁皮钢筋的、是吞食油气的,是丑陋、斑驳和颓唐。
  不是纤瘦文雅的乌篷船,不是古朴浩荡的羊皮筏子,只是饱经风霜的渔船。
  祖父是出海的好手,时至今日老家的屋中还好好地收着几张整整齐齐地网,在父亲的描述中,祖父就是靠着那几张网撑起了一个家,后来因为祖母最小的弟弟在一次出海时失事离世,祖父才在妻子的泪光中将渔网好好地收好,再没用过。
  祖父会出海,父亲会赶海,而我,在远离海的城市长大。我与海的牵绊,或许仅在餐桌之上了。
  父亲说,我还年幼的时候,每次逢年过节回去,祖父都会早早地起来,骑着自行车一路到码头,去买赶海归来的渔民带来的最新鲜的鱼。祖父挑了个头大大的鲳鱼,用自己带的泡沫箱子放好,箱子里提前准备了碎冰,即使是来回奔波,新鲜度也不会打折扣。回到家中,父亲会和祖母一起把鱼打理干净, 腌好上锅蒸鱼。我幼时不懂事,常常在灶边捣乱,因为字也认不全,叽叽喳喳地就说:“奶
奶,你这个豆鼓油放了没啊?”不管有没有放,祖母总是会笑着接过我手里的瓶子,多多少少都再放点。即便我如今知道什么叫“豆豉”了,祖母再做蒸鱼的时候也还是会记着说要放“豆鼓油”。可长大以后,却很少能再吃到正宗的鲳鱼味儿了,父亲多次从异乡的市场买回来蒸,蒸出来尝尝却总是摇头,还是老家的鱼有那个香味。
  或许对于游人来说那是一方水土孕育而生的特有的本地的饮食文化,于我,那不过是日常物什的沧海一粟。
  兴许是靠海的缘故,故乡人喜食鱼虾,父亲与母亲常年离开家乡,唯一的执念就是家乡菜的味道。
  故乡靠海,河流也并不比其他水乡少。故乡人对鱼汤有一种莫名的追求,他们尝试各种味道不同的鱼烧汤配面条。鱼汤味道极为醇厚,他们早早地去菜场买最新鲜的活鱼。它们个头不大,却个个精瘦,仿佛蓄满了力量,弯着身子在水里游着,看似瘦弱的鱼身却能一个摆尾游得很远。
  母亲喜欢挑鳝鱼和鲫鱼来做汤,这样的鱼在锅里放个三四条,加水慢慢地熬,熬到细小的又微微泛着黄色的沫浮在透明澄澈的汤水上,再耐心地用勺子一点点地捞出来,反复捞个几次,有时还会放一点猪油或者是熬得浓浓的骨头汤。
  等鱼汤再出锅时已经呈奶白色了,腾腾的水汽汇成丝丝白线盘旋,这时凑上去狠狠地吸一口,准会被鱼汤的夹杂着香味的热气铺满整个面庞。
  不仅是汤,面也是极讲究的。母亲不爱菜场上卖的机器拉的长面,她喜欢自己买面粉做手擀面。和好面粉,然后再不厌其烦地加面粉、揉面团、加面粉、揉面团,直到盛满整个小锅的面团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团。再拿出擀面杖擀面,将厚厚的面团擀成薄如纸张的一片,对折起来,用刀切成一条一条的。 这样的手擀面不长,常常是一口吃完完整的一条,口感劲道,味道香醇。母亲说这样就叫做福寿不断。
  我一直是认为故乡的鱼汤面是可以称之为“菜”的,它的香味在一代代故乡人的心底留下痕迹。
  同乡的一位青年离开故乡来了南京发展,因为不常回故乡,所以对故乡的美食格外怀念。她在南京开了家面馆,单卖一个面种,汤底只有鱼汤,面条坚持手擀,并且做鱼汤的鱼只用从家乡运来的鲜鱼。一碗从头到尾都饱含真情真意的鱼汤面理所当然地红火起来,每天生意络绎不绝。我刚来南京上学的时候,也慕名去过一次, 听着四周熟悉的乡音,吸溜一口筋道的面,再嘬一口醇厚的鱼汤,她
卖的不是一碗面, 卖的是一种叫做乡愁的情结。
  自我上了大学,在家吃的每顿饭都急匆匆的,母亲有意做鱼汤而总是限于时间。我要么是只喝了几口提前烧好却早已失了热腾腾的刚烧好的带着鲜味的汤,要么就是只能喝到熬了不知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的陈汤。我总是觉得遗憾,母亲很是心急,打了电话问祖母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母亲电话的第二天,祖父又早早地去了菜场买了鲜鱼。回到家后,祖母将几条鱼放在锅中不断翻炒,炒到鱼肉破碎,炒到鱼刺变得金黄,用保温盒装了快递过来。母亲按照祖母的嘱咐取出一点鱼架,用刚烧开的开水冲了,放一点细细的蒜花,热腾腾、香喷喷,就像刚出锅的。细细嗅一口, 味道没变,小心翼翼地嘬一小口,熟悉的味道溢满口腔。母亲学到了妙招,于是我常常能收到母亲的快递,熟悉的味道常伴左右。
  故乡的特色美食是什么?对我来说,它或许无法用一道菜来简单介绍,故乡味道的精髓并非在菜,而是烹饪的方法。是蒸鱼时候的一点“豆鼓油”,是炒得金黄的鱼架,是祖父抚摸着的渔网,是父亲记忆里的赶海,是我嘴里吃到的每一口家乡菜的滋味。
  余光中先生说乡愁是一枚邮票。我将收藏这张邮票,盖上绝世的邮戳,深深地刻进灵魂。只要记忆中有故乡的味道,不管走到哪儿,哪儿都是故乡,哪里都会心安。“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此情,此寄,未远......